《大师》:那时候分组吗?比如说你是要跑哪个项目?
翁乃强:没有分组,我就在下面,给我一个流动的记者证,我就流动。我就在广场那儿跑,然后到观礼台跑。后来说拍毛主席,我到观礼台把照相机支架支起来,把长镜头支好,在那儿等着毛主席过来。
《大师》:那时候各家媒体要抢位置吗?
翁乃强:当时记者也不多,不像现在,现在记者有很多。有个什么活动,你看全都用大炮。后来我在采访人民大会堂的时候,人民代表大会、政协"两会"的时候,才看到这么多记者,大炮、小炮的排着一大堆,有外国的、中国的。那个时候记者应该还是不多。
所以,没有什么争抢的情况。当时都很自觉的,自己摆好了就好。我在观礼台的时候,我边上就是蒋铎,他们的大炮在拍照。后来才知道他在那儿,为什么呢?因为我拍的照片有他在那儿。他就在那儿说,这就是我。
还有看见吕相友在楼上面,有个新华社记者在城楼上面拍照,我们从下面看得清楚。
"我当时拍了毛主席接见红卫兵九次,完了之后拍红卫兵大串联。"
《大师》:但是像当时有彩色条件的没几家吧?
翁乃强:没几家,这是当时国家给我们对外宣传工作的支持,那个时候要用外汇,在香港用这个镜头的。可是那个时候也不管了,有这个条件,有这个照片就尽量多拍。现在想,是应该的。要是不多拍,那个时候的资料就很少了。
那个时候还是值的,这个内容上面是值得。不管怎么样,是留下了一个影像、形象的记录时代的形象资料。所以说,我现在整理的目的,就是把这些整理出来,还是很有用的。
现在年轻人都不知道,红卫兵究竟怎么回事,或者怎么东西,都不知道。上山下乡怎么回事,也不知道。现在有一些资料可以看到,基本上记录了。我当时拍了毛主席接见红卫兵九次,完了之后红卫兵大串联,从北京,还有外地各个地方的红卫兵都到全国各地去串联。
我就选了一个哈尔滨军工的一队红卫兵,他们要走红军的路,走长征路。就跟着他们从瑞金那儿开始走,一直走到井冈山,一直走到长沙。本来要到遵义,要过雪山、草地到延安。有想法,那个时候革命的热情,就是这么好的条件,能够走长征路太辛苦了。
就跟着走,有这个采访,领导也支持我们就跟着红卫兵走。拍了一些那个时候到井冈山的照片,现在是红色之旅,也受到教育,知道红军是很苦的。那个时候一边打仗。我们那儿没有打仗,不是很苦了,走到哪儿睡到那儿,完了之后爬山、下雨。
那个老红军就给我们讲故事,一路走下来,晚上的时候脚有些起泡,怎么用针扎,扎了以后用头发丝插到泡里面,让水流出来。老红军教我们怎么打裹腿,跟着哈尔滨军工的。
"我弟弟脖子上面挂着一个毛主席像,还有好多人打着标语就上火车到北大荒去了。"
翁乃强:现在这些朋友有时候还来找我,我有时候也找他们,挺好的,就在那个时候拍了一些东西。完了之后接着是上山下乡,那个时候我弟弟刚从海外回来,到华侨补校没多长时间也去了北大荒。
去了北大荒,我送他们到火车站,看到那些青年也是满腔热情,前面朗诵,后面唱歌。我弟弟脖子上面挂着一个毛主席像,还有好多人打着标语就上火车到北大荒去了。
可是到那儿怎么样,我就想看看,我就跟领导提出来,我是不是也到北大荒拍拍知识青年的生活。这样我就去了北大荒,拍了一组照片,他们的生活。后来在"798"也搞展览,叫"知青".
这样子连续着,我感觉着应该追求记录时代,摄影是一个很好的手段。别的画画还是主观的东西多一些,这个很客观。
记录时代,你作为记者这个是一个责任,所以说就追求有什么事,国家发生什么事,能拍的尽量拍,能表现的尽量表现。
就这么样,我也没有说领导非得叫你,让你去那儿拍,我自己主动地想,这个有意思,这个很重要的,就去拍。
"没有领导叫我去拍这个那个,想去看晚上北京有什么事,背着照相机骑个自行车就乱转。"
平常也是带着照相机,我拍过北京晚上12点以后,西单那儿赶着一群羊。从哪儿来的?从草原来的,赶羊的,要准备赶到大红门屠宰场。我拍到了,很有意思的,一群羊穿过长安街。也没有领导叫我去拍这个那个,就感觉到去看看晚上北京有什么事,作为记者要了解,背着照相机骑个自行车就乱转。
那个时候说实在还挺安全的,我到白塔寺商店门口,摆了很多酒、饮料和吃的东西,没有人看,开着灯,没有人看的。我就去拍照,后来在那个柜子下面有一个老头一下子起来了。干吗的?我说,我是照相的。他一看照相的又睡了。就是那样,好玩着呢。
就是这样,自己去找事,自己感觉到有意思的。到现在我也喜欢这样带着照相机,不管三七二十一,有些什么东西有意思的就记录下来,这是一种爱好。
"反正自己能够拍到的,感觉到有意思的,就记录下来,也不管用不用,发表不发表。"
我在美术学院,我们的老师,好多老先生,吴作人、李苦禅先生、李可染先生、叶浅予先生,有什么活动我就拍这些。现在学校里面很多老先生的照片我都有,很有意思的。还有其他的,舞蹈界的,有些有名的人物我也拍。反正自己能够拍到的,感觉到有意思的,就记录下来。
我也不管用不用,发表不发表,我就感觉到有意思,这个东西能够留下来,科学家、有些华侨。最近华侨历史博物馆要奠基,他们说,翁乃强你是不是有一些照片能给我们博物馆。
我就可以找到兴隆华侨农场的砍耙开荒,还有种咖啡的老人,种胡椒的老人,就是海外华侨回来,他们从海外带来一些作物的种子在这儿种植。
我现在正在给他们整理这些照片,准备送给他们,很有意思的,比如说,最近我又到海南去,看到一个郑文泰先生,他也是回国以后当过知识青年,后来他到国外去挣了一些钱。然后他在海南岛开了一个爱华热带花园,他在那儿种树,他脸晒得黑黑的,一身汗。
我去采访他,拍了一些照片。我感觉到挺有意思,这个东西记录下来,反映人各方面怎么爱国,反映他们的爱国心,我觉得挺有意思。
"那个时候你到广场里面,你看那个红卫兵,这么多人。那些人狂热,你也受感染呢。"
《大师》:像您这么说的话,文革那部分的彩色反转片,您当时并没有很明确政治上的原因,您觉得有政治含义?
翁乃强:我就觉得记录一个活动,国家一个大的活动,文化大革命,咱们也没有经历过究竟是什么样,不知道。我拍了好多,当然我没有拍下枪毙人,没有拍,那个东西我感觉到不是根本的东西。根本的都是毛主席有什么想法或什么东西,那时候就是很崇拜毛主席的。
因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,共产党的领袖是毛泽东,毛主席是领导中国革命取得胜利,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胜利,然后要建设社会主义。所以他是舵手,他是掌船的人,我们的航向是他指挥的。所以说还是很崇敬他。
那个时候你到广场里面,你看那个红卫兵,这么多人。那些人狂热,你也受感染呢。说实在的,那个时候,我回国的时候,1951年,中国刚刚解放,还苦。
抗美援朝,咱们刚刚解放,本身很多黄金、故宫的文物很多都弄到台湾去了。咱们中国好多的工厂都没有了,倒闭了,好多都给破坏了,很穷的。咱们解放刚刚完了小米加步枪,结果美国在朝鲜发动朝鲜战争。
然后,我们中国被逼得抗美援朝,那牺牲多少人呢,为了国家,为了新中国,不容易。当时我回国的时候也是,因为我坐着大船,我们的轮船到哪儿,那儿都不让你上岸,不能靠岸。到新加坡,我们在公海待着,在香港,我们在公海待着。到最后,这是祖国,派了一个船到公海把我们接到广州。
就是这么一个新生的共和国,不容易。所以说,当时就是感觉到确实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。这个思想,没有毛主席也就没有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,当然不是毛主席一个人,他有他的战友,有他的朋友,有很多人。所以对这些老革命很崇敬,一看到他们,在城楼上一排,那个心情。
"用摄影来记录时代很重要,你能把一些东西记录下来,以后可以分析。"
用摄影来记录时代很重要,这个又连起来了。这样子你能把一些东西记录下来,然后以后可以分析,哪一个是对的,哪一个是不对的,有些东西是有形象的记录。当时怎么回事,应该什么地方是正确的,就可以分析。所以说历史经验好好总结,我相信……
《大师》:但是当时你并不明确知道是对的、是错的?
翁乃强:当然了。
《大师》:你到了什么时候才开始有意识它是对的、是错的?
翁乃强:后来"四人帮"嘛,我们敬爱的总理给我们启发很大,清明的时候我拍了很多照片,纪念总理。那个时候我反正记录了一些东西,一看"四人帮"确实是对我们总理太那个了。
所以说有些慢慢地认识这些东西。现在也是,对一些发生的事要多动一些脑子,要分析。各种各样的想法,各种各样的传,你自己就要听哪一个是真的,哪一个是假的,跟你自己看到的、体会到的东西,要经过分析。你就可以慢慢地很清晰了。
有些东西要有一个认识过程,思想就是这样的,要不断的认识、改正,不断的认识、不断地进步,就是这样的。可是有一点,就是说你这个方向一定要把握住。就是你要站在大多数人的一边,不要大多数人以你的利益为主。
"像这样见领袖的东西或者什么,我们就不用了,就收起来。"
《大师》:但是像这样拍天安门、拍领袖的那些,你们的照片能用吗?还是要用通用的,就用新华的?
翁乃强:那个时候当然要有审查,我们那个时候因为《人民中国》提前三个月发稿才能印刷成杂志,运到日本去,才不过期。你怎么办呢?我们要审查的话,要送去送审的话,等回来以后的时间很长。我们就说用《人民画报》的,像这样见领袖的东西或者什么,我们就不用了,就收起来。
假如赶得上,可能会用我们的,因为我们拍的一些照片拍得有些东西挺好的,色彩又好,表情又好,各方面都好。那个时候赶不上,是这样。
"那个时候是废片,现在是好片?不能这么说。"
《大师》:但是你后来拍卖的那张,就是被叫做《大海航行靠舵手》的那张?
翁乃强:那个时候我也没有说是《大海航行靠舵手》,大致理解了我要拍一个大海航行靠舵手,没有这个。就刚好毛主席在城楼西南角上,城墙是这样子,下面是很多人拿着……构图上、形象上,各方面比较好,能够反映出那个气氛来,领袖跟群众的关系,所以就拍了。
《大师》:但是后来也有评论说,那个照片在当时应该是一张废片,是废片吗?因为那张领袖形象不够突出。
翁乃强:那个不能这么说,虽然小可是很突出的,他是在那个角,那个照片当时还没有送去审,那个毛主席特别小,那个时候有些人就说,你看领袖人物要高大,要表现得怎么样,可是艺术的东西也不一定。
虽然是很小,可是他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上,也很突出,这个是艺术的表现。而且他可以表现跟群众的关系,一个氛围,一个气氛。我相信当时要发表也可以发表,可是没有审查,很难说。
说废片不能这么说,那个时候是废片,现在是好片?不能这么说。因为他没有审查,咱们也不知道,可是有一点,可是有些人猜想,主席就是应该要特别突出。现在有一些东西是艺术的东西,比如说几个领导人要突出主要的。
画画的时候要大一点,其他都要论资排辈,有的稍微小一点,有的在后面更小一点,这样画画的时候,这个其实是不应该的。艺术手法是各种各样的,在哪个位置上。
"我们的编辑平常把毛主席像翻了很多,那个地方大小,剪下来贴上去做版。"
翁乃强:文化大革命的时候,有一些照片拍了,发了一套,一看里面有一个主席相在后面挂着,模糊了,那不行,都得修清楚了,拿其他照片翻拍的毛主席像,清楚的给贴上去,换掉不清楚的。那是一个自然的,有前有后,在后面的肯定要虚的。
贴了以后,人家一看空间不对了,一下子跑到前面来了,视觉上感觉不舒服,一看就知道这个是修过的照片,影响他的真实性了,人家说你这个是造假的。所以要实事求是,要讲科学,宣传也应该是这样的,艺术应该这样的,我是这么看的,不知道对不对。
《大师》:那个时候有这种认识,应该还是属于蛮前瞻性的了。
翁乃强:不,可是我们那边也要修,要修那个照片,不修不行,所以我们的编辑平常把毛主席像翻了很多,那个地方大小,剪下来贴上去做版。为什么当时极左的那些人,吹毛求疵,故意在照片里面找有没有反动标语。
"你拍好了,发表的就要存字,没有发表的算废片,你们自己可以存起来。"
《大师》:所以上有政策,你们这儿也有对策是吗?把毛主席像放在这里备用。
翁乃强:对,备用,那个时候我们的编辑就是这样的,怕人家不行砸你。
《大师》:但是相对来说,你们的氛围还行,你们的照片都没有没收和上缴?
翁乃强:没有,我们自己收下来了,领导也没有说话,我们交了以后,用的我们就交了,存字。可是现在存字的照片都找不着了,反而自己收着。因为自己通过劳动,有一些想法,这些东西很珍贵的,所以尽量保存好、保护好。
《大师》:他们也不追查,就是说你们内部?
翁乃强:有什么追查的,我们领导都很了解,我们有一个规定,你拍好了,发表的就要存字,没有发表的算废片,你们自己可以存起来。
"我们那一辈人,上山下乡经历过,对农村的老百姓感情上就不太一样。"
《大师》:发表多少会影响到的你们的考核、工资?
翁乃强:那也不少了,我那个还有发表的,在杂志里,文革的时候发表很多照片,有拍的,也有拍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,有一些东西拍了,我还拍了好多农民的,像林县修红旗渠,还有徽县的农民造地。
那是很感人的,那些人住在工地上面,冬天下着雪,在那里刨。有一个荷兰的摄影家叫做伊文思,很有名的一个纪录片的大师。他到那边他都提,中国农民简直太厉害了,一个大石滩,把石头挖出来,垒成坝。
从远处一车土、一车土给垫平了,造田。在山上修水路,那些石姑娘,女孩子,十七八岁,搬石头、打石头,垒成墙,弄成坝,修水利,男的更厉害了。
挂起来吊在上面,放炸药炸,修路,那些都是很感人的。我们也是受到教育,刚刚下去,当记者的真的要下到老百姓那儿,群众那儿受教育的。我也到干校去,也养猪,也插秧,也种田,也淘粪。
什么都经历过,所以对于这些劳动人民的感情上是很有好处的。我们那一辈人,很多都有这样一段经历,这是体验上山下乡的,也经历过,对农村的老百姓感情上就不太一样。
下面农村还有很苦的,还有农民工一些东西,有一些人瞧不起他们,我们很反感。最近蒋铎,还有好多人去拍农民工,我说拍得很好。
反应他们的生活,他们是建设者,我们好多北京的路,能够住到这么好的楼房,都是他们在流血流汗的,所以说应该很尊敬他们,
"有一些东西也不要回避,谈到不好的就是应该记录下来。有阳光有阴影才有意义。"
翁乃强:所以我看到那些年轻摄影家、摄影工作者拍摄这些东西,也是一种相互学习,有好多《垃圾围城》,反映垃圾公害,一些社会里的东西,目的还是要让我们国家越走越好,越来越好。一方面是歌颂,一方面还是要提出一些问题。
谈到一些不好的,也应该敢于反映,目的就是要进步,有阳光有阴影才有意义。全都亮的,那不符合自然规律,有好的也有不好的,也有做得不够好的。
作为一个记者,就是应该实事求是,谈到什么东西真实的。有一些东西也不要回避,谈到不好的就是应该记录下来。
"我学画画学了九年,潜移默化对拍照影响很多。"
《大师》:文革期间您大概拍了多少片?李振盛说他拍了有十万张。
翁乃强:我没有数,反正不少,黑白片还没有整理,反正一大摞,一大堆,一箱一箱的,还没有整理。反正我这个人,不管怎么样拿着照相机就得拍,看到什么东西,不论好坏,需要用不用,感觉到有意思的,我就记录。
美的不美的我都记录,就这样习惯了。现在我还经常带着照相机经常出去拍照。
《大师》:为什么很多人看到您的作品,会觉得很当代、很观念的东西在里面?
翁乃强:可能是我学美术学的,跟美术有关系。为什么?我学画画学了九年,初中四年,美院五年,九年那儿画画,搞创作,搞构图,受到好多老师的影响,看了很多画展翻了很多国外的画册。
这些潜移默化给自己增加了好多,比如说拍照怎么表现,有什么美,怎么美丽,可能不知不觉,在拍照的时候,在取景器里面,觉得这个好看。这幅图应该是这样子的,往哪儿看,构图,我怎么剪裁,用什么镜头,就琢磨了。
我就感觉到有一个东西,形式跟内容的问题,一直在争论,你说是什么呢?实际上毛主席不讲清楚,你这个内容好,可是你没有好的形式就不是很感人的,你得要有表现力。
我跟别人拍的同一个东西,假如说我的构图、取景、用光上面我比他强,同样的照片,肯定我那个是受欢迎的。有一些内容是一样的,他那个平淡,一看没有吸引力,没有震撼力,即使内容好,也是不受人家重视,所以这个是很清楚的。
所以艺术形式跟内容的关系,当然不是为了形式而去弄内容,这个脱离内容形式也是空的。我们看画看很多片,受到这方面的教育比较多,有好处。
《大师》:把这种观念带入了摄影。
翁乃强:人家说,翁乃强你拍的照片怎么像油画?我也没有特意的做什么。就是拍照,怎么表现更美、更好、更强烈,就是这样的。
《大师》:所以纪实和唯美这两个东西,你把这个观念也带入到四月影会里去了?
翁乃强:四月影会有很多青年人拍的很好,比如说最近我看到四月风里面有一个拍《象奴》,我就很激动。他拍的是老挝那个地方,咱们有一些人在树林运木头,伐木工人养了一些象,那些象就是去拖木头的。
那个象瘦的,很艰苦地拉那个木头,拍的很好,形式又很好,我就很激动。我感觉这些照片很好,拍得好,我应该向他学习。这些年轻人他们有想法,他们也在不断地追求。
上一次有一个人说有一张照片,他们评论,拍的是三线铁路成昆铁路,都是在高山上弄一个铁路桥,火车在上面跑,那个人拍的比较平淡,为什么?他拍摄的没有很讲究。
就是把这个内容拍了,这个内容很好,反应我们艰苦的交通,四川、贵州那些地方,那些交通都很不方便,"天无三日晴,地无三尺平"这种环境里面修铁路,经过多少工人,甚至于流血、流汗,牺牲在那儿不少人。
"比如于丹,我爱听她讲的,她讲得有意思;有些人做报告,讲了半天都烦了,不愿听。"
翁乃强:这个内容,可是他表现的平淡,人家说你拍的不好,他不信人家的。所以说,有一些东西是这样的,比如说舞台摄影,我以前也拍舞台跳舞,《红色娘子军》、《白毛女》你拍的时候都是摆的,摆的死死的,就像做的洋娃娃。
他在那儿摆,我拍,不好拍,假如说你懂得那个艺术表现,他的动感,动跟不动,虚跟实,表现得更好,气氛不一样的。所以我不喜欢那些摆在舞台上摆死拍摄的东西,舞台艺术应该有他的表现力。
舞蹈是舞蹈,戏剧是戏剧,戏剧就要抓表情,那个演员的表情正在说什么。舞蹈要拍动作、形体,他用形体来表现思想、感情,艺术表现矛盾的统一。
动跟静的关系,大跟小的关系,黑跟白的关系,艺术手段很多,语言很丰富的。如果干巴巴的,你只要是能说,比如于丹,我就爱听她讲的,她讲得很有意思,有些人做报告,讲了半天都烦了,不愿听。
"人老了,不像年轻的时候从瑞金一直走到长沙,一边走一边睡,一边走一边拍。"
《大师》:刚才您听到四月风,您一直还是在关注四月影会这个群体,几十年来的作品。
翁乃强:没有,他们有时候也找我。我这个人跟年轻人比较愿意交流,不摆架子,我就反对大家、大师,什么大师啊,就是搞摄影的,喜欢摄影的。
现在大师一大堆,不讲这些名利什么的,就讲作品。你要做出作品,这是根本的。另外,你也不能吃老本,你拍了一些过去的东西,那是那个时代,你以前拍的东西。
现在没有什么东西拍了,你没有什么进步,人老了,动不了了,不像年轻的时候,可以背着照相机,穿着几件衣服,有跟着红卫兵走路,从瑞金一直走到长沙,一边走一边睡,一边走一边拍。现在就没有这个体力了,有这个想法也不行了。
我现在就是喜欢看作品,看年轻人,他们的作品,也是一种学习、提高,有一些自己没有达到的(水平),这些年轻人达到了。那个时候搞摄影的很少,现在很多了,现在照相机条件也好了,各种照相机,数码相机,也不需要胶卷,反正我有卡,尽量拍,拍完了以后在里面挑好的。那个时候你拍几张,一卷胶卷过去了,再拿胶卷,那是钱,现在就可以多拍。
"现在的年轻人更开放了,他们拍的东西更开放,现在框框少一点,这些都有好处的。"
《大师》:您的心态其实还是蛮开放的?
翁乃强:我有很多朋友都是年轻人,现在还有很多人来我这儿,跟年轻朋友来聊天,拿出他们的作品来。有好多是从国外回来的,也跟我交流,看他们到国外拍的照片。现在的年轻人更开放了,他们拍的东西更开放,现在框框少一点,这些都有好处的。
"那个照片是怎么出去的,我都不知道。反正有人用了,用了就用了。"
《大师》:您的作品开始进入拍卖市场是2003年华成搞的那个?
翁乃强:我没有想,陈光忠他们去弄的,我都不知道,他们的拍卖会我都不参加,他们就说了大致拍得挺高的。那个照片说实在现在看,还是有历史价值的,现在到处都用,连国外都用。
我最近听说法国有一本画册,写着《MAO》,里面有好多我采拍的照片,刘香成拍的时候,我也不知道他的画册里面也用了我的,还有的书籍封面也用。那个照片是怎么出去的,我都不知道。反正有人用了,用了就用了。
现在我还没有整理,我想整理,为什么?我想把我拍的东西,到最后集中在一块,搞一本画册。我现在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,怎么样弄出来。当然,现在网上好几个地方用了,还有其他的,也找我。
"珍贵的照片就是要记录历史、记录时代。画画是画不出来的,那是活活的标本。"
《大师》:但是照片的量还是很少。
翁乃强:我没有扫完,好多照片还没有扫完了,就是这一方面多一些,其他的还没有弄。
《大师》:您的照片在收藏市场走红,是因为题材是文革是吗?
翁乃强:肯定有这方面的原因,因为这方面的照片很少,尤其是彩色片。内容上也是一部分这方面的,它值得留下来,作为一个历史阶段的照片,我为什么说珍贵的作品就是要记录历史、记录时代。
义和团的,老北京的照片,以前八国联军侵华,到现在很多人在收集,他记录了一个历史,中国的一个历史。
有一个在咱们革命历史博物馆的,有一个义和团,中间要杀头还是什么,有一个胖子义和团团员,一排用绳子串起来绑着,那照片是记录历史,没有了,怎么也不行,画画是画不出来的,那是实际的东西,那是活活的标本。
"一张好照片需要很多积淀,思想的积淀,另外需要天时地利人和。"
翁乃强:有一些东西就是这样的,摄影怎么说呢?有一些人现在把摄影跟绘画拉开了,好像绘画很珍贵,我是画画的,我没有一个倾向,你要说画画珍贵,我也说画画珍贵,你说摄影很珍贵也正确。但是有一些人觉得画画比摄影高一块,为什么?有一些人认为,摄影按一下快门就一张。画画要下功夫,其实不然。
一张好照片可不是这么容易的,他要很多积淀,思想的积淀,另外需要天时地利人和,这么巧不容易的。
最近有一本杂志,他把画插图的名字写得大大的,照片是谁拍的得拿着放大镜看,很小很小的字。很明显的,那个美编本身可能有想法,我觉得画画的比这个摄影的高。
是不是有这样的情况?有。有一阵子还不署名,后来总理说了,这个不光是登名字的问题,而是有责任。出了什么事儿你还得负责。
翁乃强:另外一个方面,说实在的,图片我看了,很多很珍贵的历史,有历史价值的照片,应该是很珍贵的,你看历史博物馆,很重要的事情,都是用照片的。你写文章,写了好多文章,有的时候一张照片就解决问题了。
我是这么看的,当然不是说就是高,有一些文章也是写得很好,有的照片说不清楚,要用文字来表现、深入,给他解释。所以每一种形式、内容都很重要,主要是要好。
《大师》:我接着您刚才说的,其实摄影的图片价值,没有被承认或者认可,跟绘画比起来,现在收藏市场来说,一个名画的价值摆在那儿,大家的争议可能会少一些,比如说现在很多当代社会纪实摄影,在市场上的反应很低迷,您觉得这个?
翁乃强:这个是不正常,等以后就知道了,时间历史越久越有价值,不管怎么样,绘画主观成分多一点,作为记录历史的话,更珍贵的是照片,很多历史画画都是照着照片画的,他的底子是照片,通过照片另一种组合。
用艺术手段,使他更强烈,视觉形象更强烈。所以说,摄影也要讲形式,要表现,不然的话,画画的时候,就可以解决了。其实很多现在的画,很多好画都是靠照片。不然你能够写生吗?那些历史人物,毛主席你能让他摆在那儿画?不行的。
那些英雄人物或者什么东西都不在了。他只能通过那张照片,通过照片作为一个资料,再提高,也不容易。因为我也是搞美术的,也知道,可是不能认为摄影没有画画这么高。
"我的思想当时就是这种,实事求是的,我不能超越我自己。"
《大师》:现在拍卖市场上,有两个阶段的摄影作品卖得比较好,一个是庄学本、吴印咸那一段的。
翁乃强:那是早期的。
《大师》:对,再一段到您这儿,就是您跟李振盛这个时期的代表,因为文革这一段,其实是影像资料最缺乏的一段时期,提到这儿,您比较一下,您跟李振盛还有蒋少武?
翁乃强:我不能比较,要群众去比较,可是我拍的东西,因为我在北京,我就可以拍到中央文革的时候,有领袖人物在场的,还有群众,那个时候是中心,条件比他们优越。
当然有人更优越的,李振盛说他,我的胶卷彩色片拍几张,就要拿出来,翁乃强那儿照片胶卷彩色片很多,我占便宜了。就是这样的。可是从内容方面,还是让群众自己看吧。
群众看喜欢哪一个,哪一个表现地更好。当然人家说,翁乃强你是多数,我的思想当时就是这种,实事求是的,我不能超越我自己。假如我当时能够看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错误的,那我比毛主席更高明了。你说是不是?
要通过一段实践,通过一段经历慢慢地提高认识,就是这么一个水平。人家说照片要反映你自己,写作也是反映你自己,你记录了历史,历史也记录了你,这是必然的。
你的思想没有到那个程度,你能够超越?不可能的,就是实事求是。
《大师》:我觉得你说得特别真实。
翁乃强:就是这样子的,我当时的心情就是这样的。作品本身就表现你,你对他是歌颂呢?还是批判呢?通过作品可以看出来。就是人家陈光宗给我写的那个,我记录了历史,历史也记录了我,就是这么一个情况。
"咱们没有选择,那变成一个机器了,就是照相机了,不是一个摄影人了。"
《大师》:您当时说过一条拍照片的标准,能不能理解为你的摄影理念,对存在现实的选择记录。这个是您本人的一个表述吗?
翁乃强:是一个有选择的记录。
《大师》:你选择的标准就是你刚才说的意思?
翁乃强:表现自己的思想,自己感觉哪一个好,哪一个不好,就是这样的。咱们没有选择,那变成一个机器了,就是照相机了,不是一个人了,不是一个摄影人了。什么都不拍,不动脑子,没有价值。
因为在你拍照的时候,你就要有想法。刚才他要看看光线,看看构图,看看怎么样表现更好,他有想法。我没有,就把机器放那儿,让他自动,不管了,不可能的。另外距离、大小都有想法。
"不断地追求进步,克服缺点。要有爱憎,要爱什么,恨什么。"
《大师》:再问您一个形而上的问题,安哥说,搞摄影的人,他的作品跟他的人生是交织在一起的,有什么性格的人,他的拍摄的题材或者成片就是那个样子的。那您的人生哲学是什么?
翁乃强:我同意他的看法,安哥我很早就知道。因为那个时候,他跟我住在一个院子里,华侨公寓。另外,他爸爸也是我们华侨领袖。
《大师》:您的人哲学是什么?
翁乃强:追求进步,要不断地进步,克服缺点。要有爱憎,要爱什么,恨什么。这是我的想法。人就是这样的,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。
因为你拍照本身就是反映自己的思想、感情。假如你不喜欢,你就弄得很丑恶,拍的时候,在艺术上,也可以弄得光线、色彩上面都可以弄不喜欢的。从形象上,做一些作品,不美。你喜欢的,就可以给他弄成高大的,挺明朗的,这个可能跟学美术有关系。
《大师》:您刚才说的,您最近在整理个人的一个作品集,能稍微透露一点消息吗?
翁乃强:大概就是我拍的,我认为比较有意思的,我想弄一个画册,主要向大家汇报,做了这么多年摄影,年纪大了,到最后可能要走了,最后介绍一下摄影。我拍了什么东西,做了一个什么工作,就是这么一个想法。
我希望弄得好一点,能够真实地把我的想法、表现的东西奉献给大家。就是这么一个想法,就是带不走的,这些东西要留下来的。
"不要背包袱。不要想名利,不要想这么多,就行了。"
《大师》:最后一个问题,您觉得翁乃强是可复制的吗?
翁乃强:翁乃强是翁乃强,别人要比翁乃强好的,可能会出现很多,比翁乃强坏的也有,可能也不少。这个东西翁乃强就是翁乃强,翁乃强不会复制的。我有很多想法可能是好的。
可是我有很多缺点,有很多错误,人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,要看到自己,你说起一个什么大师,我说不要这样讲,不用这样,咱们实实在在的。
比如作品,有好的作品,也有不好的作品。有的可以珍惜,有的可以不珍惜。自己走得路,有走对的,也走错的,就是这么一回事。可是有一点,这个思想上面,不能没有追求。
自己一定要往上看,往前看,往好里面看,往进步里面看,使自己有一个很好地终结。有错了的,不好的就改了,改了就好,不要背包袱。不要想名利,不要想这么多,就行了。
翁乃强:要多看人家的优点,学习人家的优点,好的东西,克服自己的缺点,自己的不足。我有时候想到我的老师,有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老师水平这么高,我现在差太远了。
我的恩师艾中信写了多少著作,写了多少文章,画了多少画。吴作人也是这样,所以看他们感觉到他们,自己确实不如他们,还不够。
因为年纪大了,感觉到自己做得不够,老师的东西自己能够多学一点,所以说,我现在谈他们,我帮助艾中信的孩子,帮助他一块,提一提老师的画册应该怎么编呢?帮他翻拍东西,整理一些资料,在这个过程中,我感觉到他们挺有学问的。
"有时候下去拍了一些照片,哎呦,这个完全可以入画的,就这样为它激动。"
《大师》:我看您在摄影跟绘画这两块,都兼顾着?
翁乃强:不是,我现在画画,因为很久没有画,以摄影为主,因为工作需要,当时就让我到《人民中国》当记者了。所以画画很少了,可是我很喜欢画画,有时候心情来了以后,想要画,憋得难受,学了九年画,怎么不画。有时候是这样的。
有时候下去拍了一些照片,哎呦,这个完全可以入画的,就这样为它激动。可是一到具体的时间摆在那儿,让你画就会分心。又想做这个,又想做那个,所以说我这个人有一些感情用事,不是很踏实。可能是感性的东西,感性的多一种。
没有逻辑,不像一些科学家,有条有理的想法。我这个可能来到一个地,就想到什么东西,结果没有做好,把事儿都耽误了。
很想画画,这个就是,我那个时候到西藏去,我看到了雪山高原。那些藏族护路工背着石头一边走一边撒石头,就是维护公路。我很感动,他是护路,我就给他起了一个名字《护路拉姆》。就是护路仙女,拉姆是仙女的意思,所以就画了这么一幅画。
还想画很多,像陈毅我也想画,可是陈毅同志我没有画好,我心里面搁了好长时间,我就感觉到,水平太低,还是没有表现出来。想做的事儿很多,可是做得不好。
"每个人都希望追求美好的东西,可是追求美好,不要太自私,你要想着大家。"
翁乃强:我们班同学,有很多有出息的,四川的徐匡,搞木刻的,很有成绩。蒋铎也拍了好多,到现在他拍了那个《农民工》也很感人,有好多。
朋友之间,同事之间互相学习、交流很有好处的,也是互相鼓励,互相促进,他进步了,自己也向她学习,这样不断进步,挺好的。所以年纪大了就感觉到朋友的珍贵,老师的珍贵。
友谊这个东西不能伤害,过去做了一些伤害朋友的事儿,心里很内疚的。人老了以后,就会珍惜了,人生的珍惜,友谊的珍惜。
有时候在四月会,在网上看到我们一些朋友,好久没有看到,他们的生活有不如意的,自己内心会感觉到一点伤感。感觉这个同学怎么这么不幸啊,家庭出了这样的事儿。当看到同学有成绩的时候,心里面特别高兴,我这个同学多棒,又出了一个东西,真好。
友谊是很好的,你的进步,你的人生都是靠父母、师长、朋友还有家庭这些呵护,才能够完美。什么叫做幸福就是这些方面感到幸福。
《大师》:您真是性情中人,算不算?
翁乃强:我爱人也挺好的,我爱人是大夫,她很关心我的生活。我有病,她都挺关心的,带我去看病,注意要吃什么,家庭也是一个很重要的,女儿也是很关心我,有时候给我买衣服,爸爸送你一件衣服,你生日了,给你送一件红衣服。所以有很多这样很美好的事情,生活就是这样子的。
每个人都希望追求美好的东西,可是你追求美好,不要太自私,不要想着自己,你要想着别人,想着大家。你想着大家,大家也想着你。这是必然的,朋友也是这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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